滢夏

使用说明：

 

1.本文为Satan与Adam的场合，Satan请代入本尼的脸。

2.父子深夜在公共汽车上的谈话。

3.原著向关系，有空的话可以看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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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。他想道。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。

 

世界末日后，Adam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。他当时在空军基地否认了自己与那个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父亲的关系，然后把他赶了回去，再也没见过。他回到了他的日常生活，和真正关心他的父母继续住在一起。

 

但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。Adam知道，某一天他还会在某个地方和他地狱里面的父亲见面。虽然他不知道世界末日被阻止之后两方阵营会有怎样的打算，但他有预感，他还会和他的地狱父亲见面，早晚的事。

 

一年后，Adam的预感成真了。那会他正坐上公共汽车，准备回家。上车坐下后，Adam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性。也许是恶魔之子的身份或者是血缘之间的什么感应，Adam知道，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地狱里的父亲。

 

车厢上空无一人，司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前往塔德菲尔德小镇的汽车缓缓开启，这辆车中途不会停下，它只有一个站。

 

Satan特意扭转了椅子的摆放方式，和Adam面对面看着。有一种没人说得明白的气氛出现在狭小的车厢间，谁都没有说话，他们只听见了汽车的启动声。

 

Satan特意领了一份人类的身躯，其实他本不用这么麻烦，但他还是这样做了。他这具人类躯体身材修长，穿着黑衬衫和黑西装裤。地狱里面的审美大概都是这样，认为恶魔都要穿黑色，否则看上去不够邪恶，也不够蛊惑人心。

 

Adam还背着书包，但也没多想什么。他像是不在意眼前的父亲一样，把书包脱下，放到了旁边的位置上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还是那副当初见到Satan时的模样。他不意外，也不慌张，好像对面坐着的男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。

 

他说，父亲。

你有什么事吗。

 

Adam这一声“父亲”，实际上没有任何意思。这个词在这里不包含把Satan当成亲生父亲的意思，男孩的语气很平淡，但也很平静。他只是用“父亲”这个词来指代眼前的地狱之王，他本身并没有将这个词的真正意思赋予给Satan。

 

“你没有把我当父亲。”Satan开口。

 

“对，我是这样想。”Adam承认。“因为你不是我的父亲。”

 

“是我生的你。”

 

“但我并不认为你是我的父亲。”Adam没有否认这个事实，但他不赞同Satan的说法。“是你生的我，但在生了之后，你就把我送出去了。”

 

“你是开启天启的关键。”Satan有些不耐烦了，他脸上出现了一些凶狠的神情。

 

其实现在这番对话没有任何意义，年轻的男孩早就看出了这一点。他眨着眼睛，丝毫没有被Satan的神情影响到。从小到大他都不缺一个会对他生气的父亲，Adam从容地靠向塑料靠背，表情还和原先一样。

 

“那是你想要的。事实上，你根本不在乎我想不想这样做。”

 

这份回答和这次的对话一样，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。

 

Adam想，他的父亲不会理解，因为对方在地狱里面活了太久，他不能指望这个堕天使明白这在人类世界显而易见的道理。——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，他的父亲只想他走上被规划好的路，就连天堂和地狱都是这么期望的。没有人真正问过他是不是想这样做，虽然他是恶魔之子，但恶魔之子为什么一定要破坏世界。

 

“你让我在外面活了十一年，让我有了别的父母，然后打算在世界末日那天让我按照你的想法行事——父亲，那是你的想法，我并不想毁灭世界。”

 

Satan抬起头看了他一眼。

 

作为地狱中的王者，Satan从来没有被谁顶撞过。他的下属从来都是低头看他，只要他稍有不悦，他随时可以找一个恶魔发泄情绪。在地狱里面没有谁敢这样和他说话，除了上帝之外，就连Gabriel见到他也要顾全大局不得不笑着和他谈话。

 

但唯有他——唯有他的儿子，唯有他的亲生儿子敢他面前这样和他说话。

 

Satan曾经以为，自己能控制住他生下来的儿子。六千年前写下来的伟大计划理应如期执行，他的儿子更是在他预定好的时间内出生。他将自己的儿子交给地狱外派人员，命令下属按照计划把开启天启的关键送到美国外交官的夫妻手上，虽说途中遭遇变故，但恶魔之子也还是在人间生活了十一年。他的儿子理应按照他的想法行事，地球本该在上一年夏天的时候被毁于一旦。但Adam却没有开启世界末日，反而还阻止了他的介入。

 

他的儿子并不想要他这个父亲。

 

“你恨我吗。”

 

Satan看着他，感到一阵无力。这种感觉自他堕天后就没有再出现过，他看着男孩的脸，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。

 

“……不，我为什么要恨你？”

 

男孩的回答十分简单，他不恨，甚至想不到该恨的理由。他甚至茫然地看向眼前的男人，眉头皱着，觉得刚刚这个问题有些奇怪。

 

Satan没有回话，原先因Adam而生的不满和愤怒全在这句话中变成了平静。这个父亲垂下眼睛，盯着公共汽车的地板，身体随着车的前进晃了晃。接着他闭上了眼睛，咽了咽喉咙。

 

Satan原先以为，自己今日上来人间只是想来借由这个机会教训这个不像样的小鬼。他的目的是让Adam重启天启，虽然晚了一年，但他并不介意。可后来他发现有些事情和他想的并不一样，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清。他现在没了那种想法，不打算用强硬的手段逼迫Adam开启天启。他甚至想在这里下车，回到地狱去。

 

地狱之王也确实是这样做的。正如他用人类科学解释不了的小手段开启汽车，他也用了同样的方法让车停下。他让车随便停靠在路边，一个人走了下去。他走去的地方刚好有一盏路灯，灯光投到他身上。男孩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，接着车门就关上了。

 

汽车开走了，Adam没再多想什么。他转回身子，等待汽车开往终点站。车上的灯还是一盏不暗地亮着，和刚刚一样。他看了看刚刚被Satan坐过的位置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和一开始不一样。

 

Adam说不上来，但他知道这个“不一样”与他地狱里的父亲有关。男孩看向窗外，玻璃窗上的影子也在看着他。他说不明白现在这种情绪，但他想，或许有一天，他能理解现在这份感觉到的“不一样”。

 

而现在，他要回家了，回到他在人间、真正的家。